中國電影導演賈樟柯有過一部作品,叫《站台》。影片中有個山西的縣級文藝院團,叫做“汾陽縣農村文化工作隊”,在改革開放浪潮的沖擊下,不得不承包改制,由原先被國家養轉變為自力更生。大家成天開著大車,走鄉過鎮地演出,從演唱《火車向著韶山跑》,到唱搖滾歌曲《站台》。文工隊的名字也與時俱進地改為“深圳銀河霹靂柔姿搖滾現代舞團”。
1980年3月,文化部召開了全國文化廳局長會議,主要討論和交流了藝術表演團體的體制改革問題。由此,文藝院團掀起了改革的高潮,長期困擾院團的平均主義和“大鍋飯”現象以“承包責任制”形式的出現而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決。電影所反映的正是這段歷史。
30年前,文藝院團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時期,為了生存,投身下海,進入市場經濟,按照市場經濟規律行事。但這次轉型過於簡單,似乎承包制在解決了農業的結構性問題后,可以包打天下,文化領域拿來就能用,一用就能活。結果,改革變成甩包袱。
影片中,見証著文工團變遷的兩個男主人公,跟隨著改組后的文工團走穴,離開汾陽,去過鄰近的農村,也到過內蒙古的草原。在路上,年輕的生命張揚了原始的青春活力,真切抒發了對“花花世界”的向往,可最終他們還是回到了汾陽,結婚生子,直面瑣碎無為的人生,繼續著庸常生活。“飛了一個小圈子,便又回來停在原地點。”
他們個人的遭遇也是文藝院團的遭遇,承包制沒能解放和發展文化生產力,缺乏引導和監管,導致所謂的革新演出,還沒有大篷車外“少兒不宜”的牌子更吸引人。沒人沒錢沒節目沒市場,最終沒效益沒前途。
30年后,文藝院團又遇到了一個新的歷史時期。決策層顯然已經深刻研究過改革的配套問題了。各級政府對轉制院團不斷加大財政投入和政策扶持力度,資金投入有增無減,政策優惠前所未有。如安徽省從2009年開始,省直院團演出場次補貼經費由每年200萬元增長到700萬元,補貼標准由每場次2000元提高到7000元。這說明,這次改革不是甩包袱,而是給跳進大海的孩子套上游泳圈。
牽住資金這個牛鼻子后,改制院團很爭氣,出人出戲出效益,生存狀況遠好於改革前,沒有出現“轉了就死”的狀況。但僅這樣還不夠,藝術院團改革的方式應是多樣化的,隻有在市場檢驗下培育成完全意義的市場主體,才是改革的有效途徑。隻有真正明晰院團產權,理順國家、院團與個人的關系,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獨立法人結構,才能在完全市場競爭環境中實現優勝劣汰,並通過破產與合並等方式實現藝術資源的合理流動,促使院團領導用心管理,推動文藝院團的創作與生產。(熊 建)
《 人民日報海外版 》( 2011年11月10日 第 07 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