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有意思,我們一家子裡,沈從文最初反對的同時,四妹的丈夫傅漢思卻很贊成。
傅漢思是德裔美國籍漢學家,研究中國古代文學,他把賦翻譯成英文,好得不得了。他是洋姑爺。我搞拼音,他很贊成。
傅漢思是耶魯大學的教授。拼音方案出來以后,他是耶魯大學第一個用拼音的。他覺得拼音方案非常好。
除了傅漢思,還有一個美國漢學家、語言學家德范克也很支持我們搞漢語拼音方案。
德范克是我的朋友,編寫一本《漢英大詞典》,推出中國文字改革最堅定的6個倡導者之一。
一個是盧戇章,第一個搞文字改革的清朝人,第二個是魯迅,第三個是茅盾,第四個、第五個分別是王力和呂叔湘,他那書的第五章還把我也排上了。不過我想那是外國人的捧場,其他人都是很有資格的,我不行。
像搞外交一樣搞語言文字研究工作
1979年,領導上突然派我出席國際標准化組織會議(ISO)。我說我不去,已經幾十年了,我跟外國完全隔斷了。還有我連衣服都沒有,破的。他說,衣服沒有關系,你趕快去做最好的,從襪子、皮鞋,到大衣,都重新做。
回來后一概交給公家。我隻好服從命令。
其實,我主要是去參加TC46會議的。我們中國人都不太了解國際標准化組織,許多人認為是聯合國的一個機構,其實是獨立的機構。它的成立比聯合國還早,機構龐大得不得了。分了好多專門委員會。當時有一個專門委員會叫TC46,是專門研究語言方面的。這個會議水平很高,有很多國際專家。但是國際有名人士對一些專門問題並不太了解。
我去參加了,我就說關於漢語的拼音方案多得不得了,法國有法國的方案,英國有英國的方案,西班牙也有自己的方案。一個魯迅寫成20種寫法,應該統一成一個。而我們的漢語拼音方案最好。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並不簡單。我就要告訴他們為什麼這個方案最好。這是第一步,否則你的提案不能成立。
后來的工作頗有外交味道。當時,法國熱心支持我們,日本也支持。日本很有意思,他支持我們的漢語拼音方案,我支持他們的訓令式(那是日本關於日語的拼寫方案)。不過英美反對我們的拼音方案。
他們為什麼不同意呢?美國說,他們本來用英國的拼音方案。一改,我國會圖書館要用2000萬美元來修改,我們錢也沒有。我就說,沒有關系,你可以暫時不修改,你就原則上同意我們,再慢慢地改。一直到20世紀最后三年,他們有了錢就改了。
外交味道頗濃的工作做了后,就要擬個草案,呈交ISO通過。爭議又出現了。法國人認為草案中要將正詞法寫進去。我們的漢語拼音方案是以音節為單位的拼寫法規則。而正詞法卻是以詞語為單位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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