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实上,即使事先有所准备,领导人各具特色的乡音,还是常让翻译们“犯迷糊”。
“华国锋的山西口音太重,有时我听不懂;叶剑英的广东普通话,那听着就很难懂。”而李先念的湖北红安话,差点令施燕华出洋相。
一次,李先念在接待外宾时,说到了日本。他的口音里,“日”和“二”的读音相近。施燕华当时刚刚看过内部放映的日本电影《山本五十六》,以为“二本”也是个日本政治家或者军事家的名字。但是当她听着听着,越来越不对劲,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的是“日本”。
即便是邓小平的“四川普通话”已是施燕华觉得非常好懂的了,也不免让她有听力盲点:在四川话里,四、十不分,因此在邓小平讲到这两个数字时,施燕华一般用猜。“如果我觉得是四,就说着‘四’,同时伸出四个指头,如果不对,他(邓小平)就会说‘不对,是十’。”
张维为也有过类似的尴尬。邓小平一次会见外宾时说到“失误”这个词。由于发音类似“十五”,整个句子的意思连不上,张维为一时愣了。坐在一旁的时任外交部长吴学谦是张维为的上海老乡,忙用上海口音的普通话告诉他是“失误”,这才让他反应过来。
而第三代领导集体上任后,口音已经不再是翻译们的难题,但新问题也随之而来。
朱彤曾做过江泽民、李鹏的随行翻译,李鹏担任国务院总理时,每每谈到三峡工程,其中涉及的发电量常常用千瓦作为计量单位,而国际通用单位则是兆瓦。朱彤就常要在短时间内完成这道心算题,换算成兆瓦计数后,再译成英文。
另一次,李鹏和外宾谈到中国的棉花产量时,使用“万担”作为单位。这次,朱彤可不像换算“千瓦”那样游刃有余了,而李鹏看看愣住了的朱彤,提起笔自己换算了起来。朱彤的同事张建敏还因为翻译中的不准确,被严谨的朱基“抢白”??在新加坡演讲后回答听众提问时,有人向朱基反映在中国打官司时遇到的困难,朱基回答:“你反映的问题,我会告诉法院,由他们处理。”张建敏将此句译为"I will instructthe Supreme People's Court to handle it"(我会指示高级人民法院处理此事),话音未落,就被朱基纠正:"I cannot instruct the court.They are independent."(我不能指导法院。他们是独立办案的。)
事先要准备“标准答案”
而在媒体报道中,领导人们的外语水平亦已不是一个新鲜话题。据张维为的观察,“那个时候见外宾,当时的领导人都说中文。现在中国领导人则是与外宾见面寒暄有时都会用英文了”。
这样的事情张建敏和同事孙继文就遇到过。两人曾随国家领导人出访喀麦隆,由于喀麦隆的官方语言是英语和法语,而此前已确定双方会见时使用英语,因而,作为法语翻译的孙继文回到饭店休息。
但没多久,突然一个电话让他马上到总统府----会谈改用法语。原来喀麦隆总理的母语是英语,但秘书却讲法文,他准备的会谈文件也都是法文。等孙继文奔进总统府,发现双方在等候翻译时,一直在寒暄。
不过,即使曾出现各种突发状况,一般来说,翻译们的“发挥”不会失常。
“实际上,在每一次接到任务之前,我们都会做大量准备工作。”张维为介绍,首先是各种背景知识的准备,如来访元首的背景、国家的背景、来访的目的,中方的基本立场等。另外一项,则是词汇的准备。而且,“台前”看上去只有翻译一个人,其实这些内容都是背后团队一起准备的。还在翻译室的时候,张维为和同事陪领导人出访或是会见外宾归来,都会聚在一起交流实战中不太好翻译的地方。
“比如李先念说过的‘甜酸苦辣都尝过’,怎样翻译更好更规范?”一般的做法,他们会把这些东西交给翻译室的老审校,由他们最终确定具体的译法。所谓“标准答案”出来后,以后就可以一直沿用。像江泽民主席访美时,在休斯敦市长的晚宴上的现场演讲中,引用了李白的《早发白帝城》一诗。当时担任翻译的张建敏把大概意思翻译出来后,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,把事先翻译好的诗句又读了一遍。(薛 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