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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沙河的詩·道·書

2012年03月01日13:30    來源:《新京報》     手機看新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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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沙河 原名余勛坦,1931年生於四川成都金堂縣(今青白江城廂鎮)。幼習古文,后考入省立成都中學,轉習新文學。1947年以第一名成績考入四川大學農化系。建國后,歷任《川西農民報》編輯記者、四川文聯創作員、《星星》詩刊編輯。1957年,因“草木篇”詩案被打成右派,1979年平反。上世紀80年代以詩作《理想》《就是那隻蟋蟀》風行一時。所編詩選《台灣詩人十二家》引起轟動,他是將台灣詩介紹至大陸的第一人。
 
八旬老人從去年至今,在中信出版社出版了《庄子閑吹》,在新星出版社出版了《文字偵探》《流沙河詩話》《Y語錄》等著作。除了著作頻出,他還堅持在成都市圖書館講《詩經》,其亦庄亦諧的文字,幽默風趣深受讀者喜愛。近日,他接受了本報記者的電話採訪。一個多小時的採訪結束后,先生才告知,自己前一段胃穿孔,做完手術剛剛從醫院回家。
 
評詩 審美觀是傳統的
 
1957年元旦,全國最早的官辦詩刊《星星》創刊,流沙河《草木篇》就發在了上面,並一度因該詩受到批判。1983年,流沙河的《台灣詩人十二家》出版,大受歡迎,他也因此成為將台灣詩介紹至大陸的第一人。
 
新京報:《流沙河詩話》打通了古詩和現代詩,但你的審美觀卻是傳統的。我看到一些別的詩歌評論者和詩人,他們在評論詩歌時使用的語言和審美觀,跟你大有區別。為什麼你會堅持傳統的詩歌審美觀?
 
流沙河:這和我這一生,和我受的教育分不開,因為從少年時代讀《詩經》起,我就習慣了一種有韻味的,美麗的,有想象力的作品。我自己現在老了,還能背誦從《詩經》以來的很多作品,而且很熱愛它們。因為這些詩歌,滋養我的靈魂,數十年我就無法改了,因此我就已經形成我的一種保守主義的詩,一種保守主義的詩歌觀。
 
新京報:這是否和你對古詩和現代詩的看法有關?
 
流沙河:我至今不相信,中國的詩歌能夠把傳統拋棄開,另外形成一種詩。最大的可能是把傳統的東西繼承下來,然后把現代的一些觀念,一些文學,各種認識結合起來才有前途。我最近看到報紙上介紹一個打工的詩人,他寫了一首詩,叫做《如果有可能明天帶你去旅行》。我就注意到,他很講究韻腳,念起來有節奏感,他沒有受過那些教育,這個是他靈魂裡頭的東西。雖然他寫的詩是現在的生活,寫他在外頭打工的苦,他的太太在遙遠的村庄守著,過苦日子,一年到頭就盼望他回來,他沒有回,他就同情、悲憫他的太太……他寫的詩嚴格押到韻腳,我覺得這是中國人的一種本能,要離開它憑空形成一種新的詩非常困難。
 
而且,迄今為止我所見到的這些現代詩,除了極少數寫得好的人外,比如台灣的?弦,還有更老的紀弦,還有后來的余光中,鐘鼎文,他們極少數人從古典詩歌中學會了一門本領,就是用最少的文字表達最多的含義,文字具有相當大的密度、比重,這樣的詩人還是不多。我看到更多的是一些鬆鬆垮垮,沒有節奏,難以上口,無法朗誦的那些詩。廢棄了中國古典詩歌高密度,高比重的文字,那是一種失敗。
 
新京報:你上世紀90年代之后就不寫詩了,主要原因是什麼?
 
流沙河:我早期寫詩,到1957年之后基本上就停了。70年代末又開始寫,我的絕大部分詩,都是宣傳。1990年,我說我這一輩子都在錯,我就賭咒發誓離開詩歌了,我去搞我自己熱愛的事情,我不寫詩,中間實際上還有很大自我譴責的成分。
 
求道 在《庄子》中安頓身心
 
早在上初中時,流沙河就讀到了《庄子》,那時候,他沒有讀懂。第二次讀是1958年打成右派不久時。在流沙河看來,《庄子》這本書,是安慰一個失敗者的,自己當時就是一個失敗者。80年代末,流沙河身體極差,因為患胃病,人很瘦,內心也很痛苦。看到他的朋友都覺得他快要死掉了……又一次開始看《庄子》,這一次是研究。后來,他寫了《庄子現代版》。
 
新京報:你已經出了兩本和庄子有關的書:《庄子現代版》和《庄子閑吹》,你特別豁達的個性和庄子是不是有直接的關系?
 
流沙河:我在寫《庄子現代版》的時候,仿照他這種便於宣傳,便於課堂誦讀的風格。我把它用我自己習慣的、淺顯的、口語性的、大眾化的語言文字,把庄子表達出來,希望它有所用於今日。一方面有真實的庄子,二方面我還希望,庄子的聲音到現代社會還有振聾發聵的作用。
 
新京報:庄子嘲笑儒家,你是否同樣如此?
 
流沙河:沒有。我在內心深處覺得,庄子那樣把儒家嘲笑一頓是非常痛快的。但是,我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習慣,還是受到儒家的影響。這一年多來,在成都市圖書館有一個《詩經》講座,我已經講了四講了,每一講兩小時,大概要講二十講,才能講到《詩經》的1/2,這是儒家經典,我講起來非常投入。我從305首詩歌中選了85首重新講。而且,我換了一套方法,從漢代以來,一直到現代,一首詩有各種不同的說法。但是,他們都忽略了一點——我是當報紙記者出身的,我曉得新聞的五個W,而且我還知道一切新聞都有現場,一切詩歌也有現場,一定是某個場所發生了某個事情。於是我就把這個觀念拿來重新解讀《詩經》,就叫“《詩經》現場”。
 
新京報:你的一些文章、一些表達很詼諧,很有智慧,你是用這種類似庄子的方式來面對現實嗎?
 
流沙河:不是,這是我的自然流露,我在平時和朋友擺龍門陣,包括我講課,都不時有一些我以前也沒有設計、沒有想過的,說得不好聽就是不負責任亂說,說好聽點,這個人很詼諧。
 
新京報:你的《Y語錄》亦庄亦諧,和庄子之間有沒有內在的聯系?
 
流沙河:有。就是一些事物到我們面前來,我們怎樣去解說它,我不自覺地運用了先秦諸子,也包括庄子在內先賢的一些智慧。不過這些都不是有意的,由於已經形成自己人格的一個部分,實際上就用了它而自己並不覺得。
 
讀書 更願做“職業讀書人”
 
上世紀50年代末,流沙河通過讀書而渡過了難關﹔60年代,他通過讀古籍而奠定了小學研究的方向,80年代至今,他通過讀書在詩歌之外找到了自己的方向。迄今為止,讀書仍然是他的最愛。在流沙河的一生中,讀書有著不可取代的作用。
 
新京報:你說,自己願意做一個職業的讀書人,這和以前做詩人的區別在哪裡?
 
流沙河:我這個人雖然對很多事情喪失了興趣,但是非常奇怪,我對閱讀有高得很的興趣,每天非要閱讀不可。要寫什麼東西,有時還提不起興趣,所以想來想去,就給自己開玩笑,就說做一個職業讀書人。職業讀書人這個概念本身就是很可笑的,畢竟我每一個月還能夠從皇糧中間領一份,還可以平平安安過日子,在這個時候,我最大的興趣還是閱讀。讀起書來,我就覺得心裡快活,讀起書來,時間就過得快,一個上午一晃就沒有了。還有,我不善交際,我交的朋友的面都非常窄,都是一些交往四十余年的了,其他活動我一概推光。除了圖書館的講座以外,其他活動都不去。
 
所以,對於我來說,選擇讀書作為一個愛好,實際上都還是一個無能力的表現,因為我做不了什麼事。
 
新京報:你現在讀的大致是哪些類型的書?
 
流沙河:我現在讀的書,和我寫的這些沒有什麼關系,我的閱讀面可以說廣得很。最近我讀了有兩章是一個醫生朋友送給我的他的大部頭著作《外科學》,他是外科的大夫。我自己有長時期的胃病,我就把他這個部分中間涉及胃病的這些仔細精讀,畫了很多杠杠。南方有一家辦得很好的刊物叫《隨筆》,我是它的忠實讀者。我讀了上面好的文章,我就忍不住要向我的太太說,你來聽它這一段,我就要講給她聽,我用紅的鉛筆趕快把它勾下來。
 
新京報:現在有一些知識分子,他們對一些事情的發言,說的一些話,叫人感覺基本常識都沒有。
 
流沙河:我這一輩子讀了很多書,沒有一本書使我糊涂過。只是我在讀書上有一點,我極力排斥功利主義,不管它是什麼書,凡是有興趣的我就要讀。我讀書是從興趣出發,我讀書是為了我自己,我沒有說過我讀了這本書,我就要求為這個服務,我就要站在那個立場去。我讀書是為我自己服務,使我自己充實,我生活得快活,使我自己對於人世間的是非曲直,了然於胸中——這就是讀書給我帶來的快樂與好處。至於說寫的這些東西,也是讀書之余,想使旁人知道。
 
記者 張弘
 
(責任編輯:李志偉、知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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